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树 的 日 记

发布日期:2014-06-30作者: 开福一支社 李少林浏览次数:14026

    清晨,我身上的露珠还未擦去,你一声啼哭,惊醒栖在我肩上的黄鹂,这是喜事,宣告一个生命的诞生。你一岁,我用我粗壮的枝桠给你编了个摇篮,闻闻,还带着雨后的清香。你五岁了,那个总抱着你的男人,掰下我的一只臂膀,削啊,削啊,你娇嫩的手中握紧了一把木剑。十岁了,你有了好多伙伴,你总带他们来我身旁,捡起那些枯黄的枝叶,有些伙伴还像猴子一样爬上我的肩膀,笑声啊,比云雀飞的还高。十五岁,你的伙伴少了些,有时候是三、四个,有时候是四、五个,不过,总有个美丽的女孩,甩着黑黑的两条小辫,笑眯眯的跟在你身旁。十六岁,你没来过。十七岁,你没来过。十八岁的夏天,你来向我告别,说要独自去远方,一个我没听过的地方。我默默地祝福你,请留好那片夹在你书中的树叶,那是我最美的思念。前天傍晚,那个扎两条小辫子的女孩一个人过来了,喃喃着给我讲了一大堆听不懂的话,黑色毛茸茸的大眼睛里,闪着泪花。十九岁,二十岁,二十一......,我记不清多久,你又来了。这是你么?声音也变了,臂膀很有力,目光中有很多很多我读不懂的内容,身边还有个女人,不认识,穿的少了,山里的空气挺凉的,你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,她凝望着我,也摘下我的一片树叶,说要夹到书里。我偷偷的笑,那年,我就把最美的两片树叶,一片给了你,另一片,给了那个曾经跟在你身后一跳一跳、扎了两条小辫的女孩,你走后,那女孩来过几次,红扑扑的脸庞上总滑落晶莹的露珠,甜甜的,为什么她再也不肯来了呢,我很怀念她那纯净的像云彩的微笑。你们很快就走了,有个头发白了的男人和女人站在我身边,弓着腰,不停的给你挥手。

    之后很久很久,你没有来过。隔壁的那几棵树,如今只留下桩了。对面的那几个老伙伴,连桩也没留下,有一条白晃晃的马路铺在了他们曾经的窝上。我想我是老了,想数数自己的年轮,却总也数不清。没人和我说话了,大人小孩们好像都很忙,会唱歌的黄鹂、夜莺也很少来,我真感觉有些孤单。听说孤独的蒲公英可以四处流浪,我可不行,连像狗尾巴草那样随风跳跳舞都不行,只能笔挺笔挺的站在这熟悉又陌生的土地上。

    很久以后,突然有一天,人们抬来了一个很老很老的男人,头发是白的,牙齿不剩几颗了,眼神浑浊的好像暴雨后的泥潭。可是我认出了,老人身旁那本书里的夹了片干黄的树叶,那是我的脉络,是他,是他!我有些激动,他又是来看我的么?却听得人们在轻声嘀咕,他是不行了,不行了,需要打副好棺材了。我挺直身子,没有风,树叶却沙沙响的格外厉害,我想告诉他们,我可以啊,树干可以做棺材板,粗壮的胳膊可以做抬棺的担架。人们果然注意了我,有几个青年立刻跑去拿锯子、斧子、绳子。我对身后的那些树们说:“老伙计们,再见了,我想以后多陪陪他,我是真的孤单怕了。”老伙计们也沙沙的摆着树叶,我在想,他们会不会也有深深思念的一个人呢。拜托老伙计们,如果哪一天,有个扎两条小辫的女人拿一片有我脉络的树叶来找你们,请那棵最美最香的树一定要站出来,给她打一副好棺材。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 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 (此散文获得“2014年中外诗歌散文邀请赛”三等奖)